盒饭
盒饭
八月份的临序市热浪滚滚。 严惟止最烦这时候出门,但申迦非在他难得的周日假期、大中午的拽他去市中心的商业街。申迦是他侄女,个性张扬的很,听说他在临序,专门跑过来,美其名曰找他实习,实则每天待在酒店花天酒地、醉生梦死。 在甜品店坐了十分钟,严惟止尝了口桌上的冰淇淋,不耐烦的看了眼腕表:“行了吧?该吃的我也吃了,市里还有事,我先走了。” “别啊!” 申迦使劲拽住他的袖子:“小叔,你等等,再等两分钟!”她瞥了眼手机屏幕:“不不不,再等一分钟!” 严惟止皱着眉头,耐着性子继续等。年轻一辈中,也就申迦这么跳脱,见长辈没个长辈样。 就在他耐心即将耗尽之时,申迦眼睛一亮,死死盯着柜台的方向,使劲扯严惟止的袖子,压低声音:“就是他!就是他!长得是不是很好看!” 严惟止不耐烦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过了几秒才不自在的收回目光:“就那样吧,太瘦了。” “太瘦?” 申迦困惑的重复了一遍,使劲一拍他的手肘:“我说的男生!那个外卖员,不是那个女孩啊!” 严惟止被她拍的生疼,忍着火气,又看过去: 穿着甜品店制服的女生正小跑着从后台出来,递给那个男生包装袋的同时,又递了一个饭盒。直到俩人挥手道别,严惟止才收回视线。 “小叔,那个男生长的很正点吧。” 申迦躲在桌上束起的菜单之后,小心翼翼地看着严惟止。 严惟止没想到申迦能离谱到这地步,能热死人的大中午,专程把自己喊出来看一个外卖员?他再也不想多跟这个离谱的人废话,站起来直接往外走。 申迦赶紧跟在身后,喋喋不休:“小叔,你就帮帮我嘛,我都追那男生半个月了,给钱人家不要,给工作人家也不要;我都说到,只要跟了我,我保证把他案底销个干干净净、国内大学随便挑的份上,他都不愿——” “案底?” 严惟止猛地停下脚步,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这个侄女。 “……额,就是……他几年前因为故意伤人罪做了牢,不过其实是正当防卫啦,就是一不小心把对方捅死了——” “你简直不可理喻!” 严惟止气的额头青筋直挑:“申迦,你给我适可而止,你在追求一个杀人犯?说难听点,你安心晚上睡他旁边吗?” “哎呀,小叔,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。再说,有你们我怕什么啊。你就帮帮我嘛,随便找个由头,把他关派出所几天,我再英雄救美,不就成了。” 申迦越想越开心,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。 严惟止很久没被人气的这么狠,他深呼一口气,看向申迦:“现在,你有两个选择,第一,现在立刻马上买票,下午两点前离开临序,在我离职前,你敢再来试试;第二,我现在给你爸打电话。” 申迦脸色煞白:“小叔,你别……你在开玩笑吧?” “三秒的时间,三,二——” “我走我走!” 申迦撇着嘴,赶在“一”之前做出了选择。她没想到严惟止这么古板,还以为对方也就比她大了九岁,代沟应该没有这么大的。她边买票,边在心里哀嚎:小帅哥,再见了。 严惟止在停车场站了一会,越想越烦,信步走了一段,抬头发现还是刚刚那家甜品店,外面的太阳太大,晒得他头疼,他干脆又走进去,回到了原本的座位。 果然是经济不发达的十八线小城市,即使是位于市中心的甜品店,黄金时段人也这么少。 严惟止在心里这么想着,随手翻着店里的菜单。 一看到刚刚的客人重新进来,栖野心里就打了个颤,再加上对方翻菜单的动作,她更是在心里连说三遍“死了”,想到两分钟前清理桌上甜品的行动,她恨不得把自己也丢进垃圾箱。偏偏事情还发生在这个时间点,店长刚好在,犹豫几秒,她还是小跑过去主动承认错误: “先生您好,不好意思,我刚刚不小心把您点的甜品清理掉了,麻烦您稍等片刻,我现在给您重做一份。” 严惟止合上菜单,抬眼打量了这个女孩几秒。离得近了,更觉这女孩瘦弱不堪,简直跟个营养不良似的,皮肤透着股从没见过阳光的灰白。余光瞥到角落站着的店长后,他大概明白了对方诚惶诚恐的原因: “没关系,我刚好不爱吃冰淇淋。你们这里是不是有榛子巴斯克?给我来一份,再加一杯现萃冰美式。” 栖野的心总算稍微放松,说了声“好的”,就大步走回柜台,动作熟练的从冰箱里取出巴斯克装盘,送去后,又开始找咖啡豆。 眼看店长离开,尝了几口蛋糕的严惟止走到咖啡机旁边:“蛋糕是你做的吗?味道不错。” 栖野刚把冰块加进咖啡,将杯子递给对方时,习惯性的冲客人露出笑容:“谢谢,您的喜欢是我们最大的动力。” 严惟止接过杯子,又喝了口咖啡:“唔,这个也不错。” 栖野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低头整理桌子。 解决完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,严惟止很是慵懒,看了会无聊的街景,他走到柜台前又点了一单: “帮我打包十份榛仁巴斯克。” 晚上八点,栖野正式结束一天的工作。从早上六点开始工作到现在,她累的脑子都是懵的,唯一记得的事,便是加热便当,坐在不远处街边的台阶上等待卫钺。 和约定的时间一样,八点十分,穿着外卖服的卫钺跑了过来,匆匆拿过那份盒饭,来不及跟她多说两句,狂奔着继续送单。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写字楼,栖野拿出了自己的那份盒饭,坐在地上低头吃了起来。 霓虹初上,整座城市富丽堂皇,美的无与伦比。